□田玉建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见弥头菜。那是在江南虞城梅李小镇的菜市场，一对老大爷和老太太在市场门口摆地摊，卖螺蛳、菜心、小蒜香葱。时入春两个多月，地摊上多了一种我不认识的咸菜。老头热情地用常熟土话喊起：“来看看，来看看啊，新年里腌的弥头菜，好吃来呀……”

我不为所动，心想不就是腌制的咸菜吗？看那弥头菜有个“瘤瘤”，有点像大头菜，或者是腌榨菜，有啥好吃的？数年后的一个春天，我才深深地爱上了弥头菜。那天去常熟朋友老吴家做客，看到他正一手端着不锈钢盆，一手拿着筷子摇头晃脑地拌着弥头菜！我一愣，眼前浮现出老头卖弥头菜的画面。看到老吴拌得那么投入，便笑道：“老吴啊，这腌菜有啥好吃的！”老吴停手，正眼投来讶异的目光：“你来梅李这么久，没吃过弥头菜？”我不屑地说：“是呀，不就是咸菜嘛！”

老吴笑了，说：“你呀，不识货！来，你先尝尝咸淡。”他拿起筷子就夹了两片弥头菜往我嘴里塞。拗不过他的热情，我半信半疑，张开了嘴巴。弥头菜刚刚入口，我就觉得味蕾里有一股腌菜的清香了。我轻轻地咀嚼起来，顷刻感觉到一股甜滋滋、脆爽爽、酸溜溜、嫩鲜鲜的美妙味道。我睁大眼睛，惊呼起来：“原来弥头菜这么好吃啊！”老吴哈哈大笑：“这下知道梅李有好东西了吧！”

那天晚上喝酒，下酒菜主要就是弥头菜了。都是要好的朋友，大家见我喜欢也不和我争抢，纷纷笑着看我风卷残云的样子。美味下酒，无畏上头，那夜情不自禁地多喝了几杯。我醉了，醉在那东风吹拂、繁星闪烁的春夜里，也醉在弥头菜的春馔美味中。朋友搀着我，东倒西歪地走回家里。我倒头入梦，梦里还有美味的弥头菜……

从此我就爱上了弥头菜，爱上了春天。到了春天，弥头菜是我饭桌上的必备菜，凉拌、笋炒都能激起我味蕾的巅峰。初食弥头菜，饱尝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