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全

平素日子尽管过得寡淡，但对于生活，如皋人不乏情调，比如讲究“磨边的冷蒸，炉边的烧饼”。

儿时，吃着顺口、光顾最多的烧饼店，要数东大街原百年老店恒昌对面的“六食堂”。不论是爇烧饼，还是萝卜丝烧饼，抑或红糖烧饼，既酥又大，最能抚慰我早上空荡荡的胃啦。

不过，最盼望的，莫过于家里“私人订制”几个油渣盘酥烧饼。不知为什么，那味道至今萦绕于怀。记得，有年冬日里，随爸妈带着一碗炼猪板油后的油渣，踏着一地白霜，吐着一行哈气，兴高采烈地去烧饼店，图个现做现吃。

照例先是排队，排成长龙的大多是街坊邻里，大人们倒不心焦，三三两两地借此拉拉家常。我翘首以待中，肚子已在闹钟似地忽剧蠕动。终于轮到我们了！只见和气的大师傅麻利地拽了块酵面团，“啪！”的一声，往面案上一甩，加酥，反复揉，包上油渣、葱花儿，搓成细长条儿，盘作冬眠的蛇状，再操起擀面杖一碾，涂层薄糖稀，洒满脱壳的白芝麻，手一扬，“得嘞！”大师傅一气呵成，像个街头艺人，一套娴熟动作刚耍完，又在我们眼花缭乱之中，光着通红的臂膀，倏忽将饼贴进了火热的炉膛。我探头一瞧，炉内炭火正红，缸壁贴着的芝麻烧饼黄澄澄的，喧腾无比。须臾，火钳一铲，泛着诱人蟹黄色的烧饼新鲜出炉，顿时香气氤氲。

“别烫着了哟！”我顾不上妈妈的叮咛，唏嘘着捧住还带着镬气的烧饼，一口咬下去。烧饼旋纹相套，层次分明，外焦里脆，酥香可口，妙不可言。

绝配，是再来碗豆腐脑。热腾腾的，香气直窜之外，滑嫩得入口即化。嚼一大口烧饼，喝一浅口豆腐脑，一干一稀，恰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烧饼香酥中，一股特有的油渣香馥之气游走于口鼻之间，浑身舒坦。最后，端起豆腐脑，一饮而尽，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妈妈见我如此狼吞虎咽之势，掏出手帕抹去我沾满嘴角的饼屑，嗔怪我快成猫胡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