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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酒味香品真情

□吴凤祥

吴凤祥,江苏省如皋市白蒲镇人,高中文化程度,下乡知青,1978年3月入伍。退伍以后,在国营江苏省如皋罐头冻菜制品总厂工作,先后任厂团委副书记、企业管理科专职安全员。退休以后,在“新华网”“人民网”等媒体发表作品一百余篇。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把肉

今天喝个够

朋友朋友

请你尝尝

这酒醇正

这酒绵厚

让我们肝胆相照

共渡春秋

在这富饶的草原上

共渡春秋

……

每当我们战友聚会,听着《酒歌》,喝着老家的白蒲黄酒,就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和战友们在雨中“夜战”,在雪中“冲锋”的战斗情景,同时也想起了老家的故事……

我家是开理发店的。记得小时候,要是今天的生意好,傍晚时分,母亲就到屋后运盐河边,去找船家买鱼,张罗着给父亲买点下酒菜。运盐河连着长江。来自长江的各类鱼虾,既多又新鲜,有鲢鱼、鲫鱼、鲶鱼、泥鳅、黑鱼等。母亲归来,站在灶前烧鱼忙菜,爆炒黄芽菜杆、辣椒炒黄豆米……再来一碟白蒲茶干,都是下酒的好菜。

酒都是我去打来的。拿上父母给的一角钱,到我家南面一点的南石桥东桥尾下朝西的大杂货店去买二两左右的白蒲黄酒。那时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大家生活尚不富裕,喝酒对父亲来说是一种奢侈,生意不好时,母亲是不让买酒的。

深秋以后,买回来的几两黄酒,都要装入小酒壶放到煤球炉上温热,随着酒温渐渐上升,满屋子会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醇香。酒热了,父亲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碗,慢慢地放到嘴边,见他“嗞”的一声,嘴唇又凑一下,似有欲仙般的快感。累了一天的父亲,几口黄酒下肚,情绪明显愉悦起来,便挨个儿给孩子们夹小菜,鱼芒少的部分都夹给我们,鱼头鱼尾才是他的过酒菜。偶尔父亲会举起酒杯让哥哥们小品一口,对于最小的我,只是用筷子蘸上一点,放到我嘴边。他说,男孩还是要学会喝点酒的。上过几年私塾的父亲,还给我们说起了《三国演义》里相关喝酒的故事——曹操煮酒论英雄……且说且饮,他的酒兴更浓了。母亲一边笑着数落我们“绕台脚”(绕着酒桌不离去),一边从灶台上又端来热腾腾的新菜。一壶酒也就是二两多一点,每次碗里喝完了,都见父亲拿起小酒壶,把嘴放到壶口一饮而尽。看得出来,父亲总是没有喝够。

父亲虽爱喝酒,但从不酗酒。不是没有酒瘾,而是家里儿女多太困难,经济条件跟不上,为了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拉扯大,他抑制住自己的兴趣爱好,喝酒只能浅尝辄止。他也有自己的“老酒经”:酒是粮食油,喝酒喝的是心情,人喜开心,人愁解闷,人累解乏。喝完迷迷糊糊睡一觉,养精蓄锐,以便他明天好好做生意。

父亲总对杂货店卖的酒心存芥蒂,总想找熟人到酒厂批。一次,来了一位顾客理发,说:“明天要出差,帮我加点工。”父亲与他一聊,知道他是酒厂的供销经理。这可忙坏父亲了,一个人理发,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精雕细琢”,经理欲离开之际,父亲“趁热打铁”,批了两坛酒。买回家后,夫妻淘气一场,母亲骂道:“光顾你喝酒,孩子们不要养了?”又自叹:“不就是点猫尿吗,就那么好喝!”

甘醇的酒香,引人垂涎,引我长大……高中毕业下乡后,从插队所在地当上了铁道兵,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参与修建伊敏铁路。部队是不允许喝酒的,但是重大节日例外。1978年,我当兵的第一年,“十一”国庆节那天,连队有了“八大碗”,有了难得一见的土豆烧肉、大白米饭,每班只还配发了两瓶52度的海拉尔白酒。对于我这个吃厌了高粱米、土豆、牛皮菜的南方兵来说,看见大白米饭、红烧肉就像老猫见到久别的鱼,垂涎欲滴。副班长拿来喝水的茶杯,给每位战友倒上一点酒。大伙喝了一点,战友们又相互敬上一点,不知不觉我满脸红光……喝着、吃着、说着,我嘴里由麻变甜,像喝到了家乡的白蒲黄酒,感觉越喝越香,越喝越爽。

当兵之前,父母健在,退伍回家,母亲去世,父亲病重。我被分配到如皋罐头厂才几个月,父亲病危。在平潮肿瘤医院食管开刀后,父亲已不能从口中进食,只能用点流汁注入胃中维持生命。我最后一次从如皋城里返回白蒲看望父亲,父亲望着我吃饭,他用眼神看着条台上的白蒲黄酒,我对父亲说:“医生说你不能喝,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喝。”父亲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没有说话。哪知道,这句话成了我与父亲的最后告别,我回厂上班没几天,哥哥打来电话,告诉我父亲去世。几十年来,我一直很后悔,要是像我小时候父亲在我嘴上用筷子蘸上一点,喂到他嘴唇上多好啊!

如今我们铁道兵战友都已过甲子之年,聚会不再饮高度的白酒,而是饮甘甜醇香的白蒲黄酒。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让我们在这醇厚的酒味中回忆我们醇厚的战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