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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尽九九

□程然

农历的二月九日是九九的最后一天。

太阳变得和蔼了,树第一个感受到,杜鹃冒出了新芽,虽然只有米粒大;柳枝簇满了嫩叶,在春风中款款扭动;白玉兰憋了一个冬天的花蕾,终于蠢蠢欲动,即将绽放。它们都不容易,这个冬天有过严寒,没有包裹的铁树被冻死了,下过大雪,一些茶花没来得及开就凋谢了。说到花,有个烂熟的词叫“春暖花开”,二月有春梅,红的、绿的、黄的,远看就像不同颜色的星星;三月有梨花,“梨花一枝春带雨”,美若贵妃;四月有丁香花,花如丁,味芬芳。人们期待春天,不就是因为春天向他们提供了各种颜色、形态和香味的花吗?花之没有这三者,纵然是花,人们也不把它当作花,比如枇杷花。

很少有人注意枇杷花,因为它实在不好看。它的花小小的,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一朵五片花瓣,说不上有什么特色,而颜色却如生病人的脸,苍白而枯槁,一点也不滋润。如果它们各自单独地开放在枝头,至少还让人产生怜悯,而怜悯有时候会转变成爱的,要命的是,它们簇拥在一起,而且是那样的零乱,挤挤挨挨,东倒西歪。当然也谈不上香,因为在远处你既闻不到荷花那样的幽香,更没有桂花那样的浓香,如果你把鼻子凑上去,也许会闻到味道,但肯定用不上“沁人心脾”四个字,再说谁会把鼻子凑向那么丑的花呢?世上可能没有哪一种花会历经九九,常开不败,它们觉得在冬天开花,而且开那么久,简直就是傻子,给谁看呢。是的,谁愿意穿着厚厚的衣服冒着严寒在户外欣赏花儿呢?何况是一点也不美的花。但是它就是那样顽强地、自顾自地开着,从一九、二九、三九,直到九九,八十一天,天天开放,严霜无可奈何,大雪无计可施。九九结束,花谢了,结成绿色的果实,到农历的五月,街上就有了一串串黄色的枇杷。

枇杷其实不怎么好吃,皮厚,籽多,肉薄,酸的多,甜的少,我们都不太喜欢,但我母亲说:“枇杷经了九九,性格好。”“性格”二字挺有意思,枇杷果性格好,全因为枇杷花性格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