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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鸣续缘丰一吟(下)
□彭伟
由字话印,她说很巧,其父劫后余印作为遗产分给弟弟丰新枚,由于弟弟旅居香港,这批印章暂存她处。听此一席话,我心中百感交集。丰子恺是画家、印人,作为缘缘堂主人,他的印章必是精品。我素有金石癖,想起手头的空白印谱,印缘巧合,便些许腼腆地恳求拓印一份《缘缘堂常用印集》。丰一吟笑着答应。她从附近的桌上紧紧地捧来一个盒子,从中逐一取出印章,慢慢剥开包纸。一方方先贤旧物,跃然入目。她半趴着,瞪大眼睛,惋惜地忆起童年时不懂事,还用印章作玩具,在地上画过格子,以至于部分印章丢失了。她又打趣地说起自己年事已高,钤印无力,且写字不敢随意,要去书房。如此一来,赶鸭子上架——我只能自己动手。她是大人写字小心,我是小友钤印大意。学弟递章我来盖。幸好铭记陈先生的教诲:看好边款,再出手。章是没盖错,但是心粗手抖,不够严谨,印花有点位置歪斜,有点颜色不匀。热心的丰老师,倏忽从房间过来,递来一叠纸巾,提醒我们,钤好一方,就用纸盖上。她还让我慢慢来。我渐入佳境,顺利将十余方韩登安、方介堪、钱君匋诸家刻作,钤印入谱。丰老师题签完毕,谦虚地递来两张题签“伊人旧著谈屑”,说是供我他日选择。我又请她为我带来的《论〈猎人笔记〉》及《缘缘堂常用印集》签名题字。临别前,她又签字送上《我和爸爸丰子恺》《丰子恺精品漫画集》。
后来我痴迷乡史,又获悉杨同苏、杨同芳、韩德馨三位学子创办如皋最早的新文学期刊《嘤鸣》,丰子恺先生给予支持,绘制封面画《嘤鸣》。2013年中,我去鸿沪上,寄上花笺,恳请丰一吟书写“嘤鸣”二字。其间,我又去信敦促。9月29日夜晚,丰老师回函,字里行间抱怨时间宝贵及花笺书写不便。抱怨归抱怨,她不仅写就“嘤鸣”,而且十分认真。我仔细观赏“嘤鸣”二字,不难发现她是用铅笔试写,再用毛笔描绘,我很感刻。
2021年12月11日下午,微信读书圈中传来丰一吟病逝的噩耗。往事历历在目,我的眼前浮现出丰老师的身影,还有其父画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丰女士悄然离世,不过丰家两代人对于如皋人的情谊,尽在“嘤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