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霁云

“只有片片白云为她落泪，只有阵阵风儿为她诉说……”

一曲凄婉的《丹顶鹤的故事》，把我又一次带往26年前的感动……

那时，我参加省委研究室在盐城召开的会议，盐城市委邀请我们赴射阳县自然保护区观看丹顶鹤。

我们刚下车，便见几只丹顶鹤夺门而出，在我们身边踽踽穿行，或作金鸡独立状，如画如雕；或作雄鹰振翅状，若飞若舞，尽情表达“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丹顶鹤是濒危珍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既有天鹅的娇美，又具鹤类的灵气，通体洁白，喉颈乌黑，颈腿细长，以头顶有一似火的红色得名，自古寓意着吉祥、忠贞、高洁、长寿。它一身傲骨，一生忠贞，如果一只鹤受伤无法南飞越冬，它的伴侣定会留下陪伴，同受寒，共生死。

管理员告诉我们，身边的几只都是人工饲养的，野生丹顶鹤闻声而飞，只能远看。我们拾阶而上，登上著名书法家武中奇题字的“望鹤亭”，只见滩涂茫茫，芦苇萧萧，凭借高倍望远镜，可见天地相接处，十来只丹顶鹤，吻颈摩肩，追逐嬉闹，展翅翱翔，飘飘若仙。

我们来到一座纪念馆，在这里，我们被一个“丹顶鹤的故事”震撼……

徐秀娟是渔民、第一代丹顶鹤管理员徐铁林的女儿。她从小与丹顶鹤相依相伴，幼年时喂养的幼鹤百分之百成活，在她指挥下丹顶鹤跳跃弄舞，她的驯养天资声名远播。

丹顶鹤每逢冬天，千里迁徙，飞往盐城滩涂过冬。1984年，20岁的徐秀娟从东北林业大学毕业，受盐城邀请，她怀抱3只鹤蛋，一路用体温暖着，奔波3天3夜，只身从东北来到苏北。那时，保护区刚成立，万顷荒滩，人烟稀少，缺水缺电。她在两间草棚安营扎寨，与鹤相伴，以滩为家，同时，开启了人工培育丹顶鹤的世界前沿课题。她把鹤蛋24小时放在怀里，经过83个日日夜夜，用体温孵化出了丹顶鹤，把小鱼剪成一小段一小段，每隔一小时喂一次，昼夜不歇。我们目睹她的《饲养日志》中记下每时每刻的细节……她的全部乐趣、心血汇入了丹顶鹤，丹顶鹤成为她生命的内涵。

1987年7月的一天，两只幼鹤逃脱，当晚找回一只，她钻进一望无际的芦苇，整整一夜也未找到另一只。第二天，听说复堆河西有鹤的叫声，她赶过去跳下河，拼命在河里寻找。丹顶鹤找到了，她却精疲力尽地陷入河底。夜色沉沉，河滩上只留下了她的自行车。芦苇摇曳，亲抚她那不朽的英灵；群鹤嘶鸣，呼喊她那动人的英名。黄海滩上，丹顶鹤群，再无徐秀娟！她曾在一张照片后写道：“我愿意为我所热爱的事业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23岁的徐秀娟，用生命谱写了丹顶鹤之歌。美哉，丹顶鹤！伟哉，徐秀娟！

从盐城归来，我久久不能平静，后来听说，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放弃城里工作，接过姐姐的事业。姐姐牺牲27年后的2014年，他去家乡保护区腹地看护丹顶鹤，摩托车扎进沼泽地，47岁的生命也献给了丹顶鹤。2016年他的女儿大学毕业，回到家乡保护区，成为徐家薪火相传的第三代养鹤人……

今天，我跟着旋律，击节唱诵《丹顶鹤的故事》，思潮如涌，泪眼朦胧……极目远望，飞芦荡花、风起云涌处，红点白影，歌天舞地，那究竟是美丽的丹顶鹤，还是感天动地的徐秀娟，或是簇拥而来的护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