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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 鞋(下)
□顾小平
春节前母亲是忙上加忙,大人小孩都盼着穿新衣过年,时常出现抢缝纫机的,“湘音”难改的母亲还要赔着笑脸,帮打圆场。娇小的母亲天不亮就拿着剪刀、画粉和木尺出门,忙完一天的活计后,精打细算的主妇还会诚惶诚恐地拿出要补补改改的。这也难怪,在那个年代,往往是新老大、旧老二、补补改改再老三,哪像现在带窟窿的成了时尚。母亲总是理解人家,欣然接受。自己苦一点,也没什么,以至现在老家一些上点年纪的人一提到做裁缝的都会想起我的母亲,说母亲人好!
小时候,小伙伴们常在一起捉迷藏、甩冰块、滚铁环、抽陀螺,别人总羡慕我穿的衣服、鞋子,布料不一定好,但没有补丁,合身合脚、清爽精神。有一回,母亲匆忙把过年穿的暖鞋让我试试,我立马把母亲刚做好的暖鞋穿上,系好鞋带,拔腿就跑,结果如醉汉一样摔了一跤,母亲跟在后面嗔怪,还没等母亲赶来,我便一跃而起,拍拍尘土,稳稳地迈着方步,继续着我们的童趣冬运会。
严冬时节,我步行二十多分钟到学校,穿着母亲做的暖鞋真暖。班上有的同学脚上手上脸上耳朵上都生了冻疮,紫一块黑一块,有的同学穿着“毛窝”,用稻草绳夹着芦花打成的,暖是暖,但易伤脚,很容易把皮磨破,当然也不结实,穿不了几回就“开口笑”。严冬里的泥路,早上冻得硬邦邦的,可到了中午,太阳一晒,里面的冻便融化,泥就松软了。中午放学回家,走在上面总觉得鞋子沉重,走不上前,到晚上回来做作业时,鞋底里冰凉冰凉的。母亲总是趁我睡时,把鞋底贴在灶膛外边,第二天早上基本就干了。有一次也许我太贪玩,鞋底都湿透了,母亲就把鞋放在灶膛边。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发现母亲手里捧着鞋帮焦黄、棉花都露出来了的暖鞋。当时看到母亲灰头土脸的样子,少不更事的我竟有点忍俊不禁,长大后我才明白:做双鞋,一针一线,千辛万苦;毁双鞋,却只在一夜之间。
母亲为我做暖鞋只会在记忆里了,但我心里总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