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

天气日渐寒冷，渴望有个壁炉，木炭熊熊燃烧，我们围炉夜读。奥斯汀小说中，常会出现这种英式的古典美。比如《理智与情感》中，玛丽安就喜欢在壁炉旁与家人一起读诗。她常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卫乐比问她：“你最喜欢哪一首？”“毫无疑问，我最喜欢第116首。”卫乐比随后脱口背诵起这首诗，原来他也读十四行诗，还随身带着袖珍版诗集。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首版于17世纪初。奥斯汀的《理智与情感》，完稿于19世纪初。中间隔了200多年，人们还在读莎诗，足见莎士比亚流传之广。如今，距离十四行诗初版已有400余年，我们依然在读莎诗。

寂静的秋夜，家里没有壁炉，泡杯热茶，于袅袅升起的暖意中重读十四行诗，这是我给自己营造的一份诗意。诗集共收录154首，诗与诗之间，有着贯穿连接的故事。按照流行解释，第1-126首，是写给一位美貌贵族男青年的；第127-152首，献给某位黑皮肤女郎；最后两首以及中间个别几首，则不在故事之内。

莎翁的诗，同他的戏剧一样，须得静下心来读，才能感悟其深邃的思想火花。他将文字玩到极致，丰富的语汇背后囊括的意象也很丰富。比如植物意象，以紫罗兰比喻年轻朋友，用百合指代朋友皮肤白皙。比如动物意象，用狮子来象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用云雀来表达友情带来的力量。第105首里如此写道：“真，善，美，就是我全部的主题”——这是莎翁宏大的艺术观和人生观。

十四行诗，顾名思义，一首诗有十四行。然而，不落窠臼的莎翁不但将传统的两段四行加两段三行的体式，改成了三段四行加一副对句，用最后的对句来点睛全诗，甚至将第99首拉长到了15行，多出的第一行是对第98首诗的解释。又比如第126首，只有12行。有人推断，因此诗是诗人送给男青年的最后一首，所以特地改变了章法，由十四行变为十二行。无论如何，敢于创新的莎翁是独具一格的，也因此形成了以他名字命名的“莎体”。

我很喜欢诗集第18首和第130首。“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季的一天？你可是更加可爱，更加温婉……”“我的情人的眼睛绝不像太阳；红珊瑚远远胜过她嘴唇的红色……”（屠岸译本）。于昏黄的灯光下，在书房里独自诵读把玩，壁炉旁读诗的古典意境就漫山遍野弥漫开，将平淡的日子一一叠入了诗行。

金庸曾说：“如果有一天能上太空，又只能带一套书，那必须是莎士比亚全集。”是的，每个人的一生，至少都应该读一次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