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平

晚饭后，他说：“把那只壁虎弄出去吧？”

“你能捉住它？”我不以为意，谅他也没有那本事。再说去捉壁虎也需要勇气。换作是我，打死也不敢！虽然我喜欢小壁虎，但一想到手指尖触碰到那滑腻冰凉的肌肤，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见我没有反对，他向阳台走去。

“你怎么知道壁虎住在阳台上？”我吃惊地看着他，“你看见它了？”

他回头一乐：“原来你知道啊？我没敢告诉你，是担心你害怕。”

其实，我早发现了小壁虎的行踪。那天晚上，我去阳台浇花，刚拉开窗帘，就看见一个黑影一闪，窜进了花盆缝隙。家里除了大活人三个，小飞虫若干，再有也只能是私自入住我家的小壁虎了。距上次女儿在餐厅遇见它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多月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难道是打算在我家定居？

我家阳台养了很多花草，杂七杂八的，虽无什么名贵花卉，倒也郁郁葱葱，苍翠可爱。有了花草，自然会生小飞虫。我不敢自诩有什么大善之心，只要虫儿们规规矩矩、安守本分，不来扰我，我便甘愿把阳台作它们生息的乐园。就像对待那只闯入我家的小壁虎，我们相安无事好几个月了，从未生出过杀戮之心、驱逐之意！

一只小壁虎碍着你什么了？我朝他嘟囔，心里正在权衡是否该阻止他的暴行，却见他腰一弯一直，手里便抓了个东西。

“你要不要看看它？”他端详着自己手里，问我。

我摇摇头。我承认自己对小壁虎爱得不够纯粹，是一种喜欢与惧怕交织的奇怪的爱！

他一手攥着小壁虎，一手拉开窗户，还在编着他无情驱逐小壁虎的理由。我急得大喊：“搁窗台上，千万别摔死了！”

等他回到客厅，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我心头。望着黑洞洞的玻璃窗，我越发不安起来。如果它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会不会“无家可归”？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不就成了谋杀它的刽子手？

去看他，他竟也是一脸落寞。

“其实它住在家里也没啥，只是想起家里有一只壁虎，心里不舒服。”他自言自语。目光落在阳台的花草上，它还给咱消灭虫子呢！

“后悔了？”我幸灾乐祸地揶揄他。其实此刻真正后悔的是我。是我的优柔寡断，把小壁虎推向了外边那个吉凶未卜的世界！转而一想，小壁虎毕竟是属于大自然的，在我家不过一匆匆过客！

此刻，心中释然，再望向窗外，我轻轻说：再见，小壁虎，愿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