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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沈正老师

□石晓华

回首往事,不知不觉,我跟随沈老学书法已有20余年,但与沈老其他学生不一样的是:我是一名残疾人。

我在6岁时,因为触电不得不截去双臂,虽然性命得以保全,但是心理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生活也变得困难。一名残疾人,未来如何在社会立足、养家糊口,这个难题更是像一朵巨大的乌云一样,笼罩在我和家人的心头上,直到我18岁那一年。

那时,我正在四处应聘寻找机会,却由于学历和身体的原因处处碰壁。在又一次应聘失败后,科长叫住了失落的我,说:“你会写毛笔字画画,不如去找文化局的沈正老师拜师学艺,说不定能行。”我一听,觉得是一个机遇,便立刻去了当时的文化局,第一次不凑巧没见到人,我也没灰心,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终于见到了沈正老师。

徘徊在脑中许久的名字第一次有了具体形象,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清瘦,面容严正,知晓我的来意后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我:“你没有手,怎么写字?”略哑的嗓音语调平和,这让我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我开口道:“我可以用嘴写字,不信我可以写给您看!”

就这样,我成为了沈老的学生,每周要去沈老家里学习书法,为此我还兴奋了好几天,毕竟这算是第一次我“面试成功”。但当时的我只是将书法当作一个养家糊口的饭碗,并没有真正认识到书法于我的真正意义和其深刻内涵,更没有预料到这在以后将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现在想想,真要感谢那位好心的科长,我才能在后来有幸受到沈老的教诲之恩。

跟沈老学习书法的过程其实不复杂,主要是我写,沈老指导,但就是在这简单的过程里,我却学到了很多。临摹颜真卿的行书《祭侄文稿》时,初学行书的我并没有领会到这幅作品的魅力,写得很是僵硬。沈老并没有责怪我,反而细细和我讲述了这幅作品的背景与内涵,他说:“写的时候要写出颜氏的家国情怀和伟大气节,充满激情,字才写得好。”于是,我第一次在曲折的笔画里品出书者复杂的情感,以及书法作为艺术的魅力与价值:它不仅是简单的文字,更是书者的灵与魂的载体,是传承给后代的精神宝藏,这也正是老师常常说的:“学书法,就是学做人。”

就这样,在那间飘着墨香的书房里,我在沈老的谆谆教诲中一步步深入了解书法,也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一步步领悟、升华。以口代手的我掌握了许多书法技巧的同时,也在沈老的言传身教中渐渐褪去浮躁,学会了沉稳与厚重;爱国、忠诚、孝顺、廉洁,这些闪着光的美德更透过字帖浸润了我的生命底色。我能明显感受到,残疾带给我的阴影正逐渐淡去,书法正以另一种方式为我的人生带来新的活力与色彩。

但沈老为我安排的课堂却远远不止书房。

那是在1997年,著名京剧艺术家宋长荣来如献艺,演出之余文化局组织各方人士座谈交流,沈老便让我在座谈会上写“中国京剧”四个字。我十分紧张,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用嘴写字。但当我僵硬地走上台,弯腰、咬笔、蘸墨,却发现那四个字自然地在笔尖流淌而出。落款写罢,我直起腰,听到四座雷鸣般的掌声,恍惚间回想起前几天沈老让我反复练习这四个字的场景,这才明白了沈老的良苦用心。我挺直了脊梁站着,激动得要落泪!

沈老于我,不仅是书法老师,更是人生导师。

沈老就像一盏明灯,为我迷茫的前半生指明方向,也无声地照耀着我的后半生。正是老师对我的深远影响,让我萌生了传承书法的念头,而我也想让更多的孩子认识到书法的魅力,让更多的残疾人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让更多处于困顿中的人们收获一盏明灯和温暖。于是,我成立了如皋星光残疾人艺术团,同时作为“无臂七子”的一分子进行书画义卖,并用收益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此外,在和沈老商量后,我在家乡成立了一个书法培训班,名为“梅华馆”,取“梅”的寓意,由老师亲笔题写。

老师于我的恩情,言语已无法说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此之外,夫复何言?今逢老师八十大寿,恭祝老师“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